“欸,小伙子,你这是从外地回来的吗?”一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中年女人回过身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肩后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现在从外地回来,我们是要详细登记往来路线的!”
夜生默默地垂下眼眸,只觉得手心有些渗出了汗。
“不是。”
“身份证给我,”另一侧负责信息登记的工作人员已经捧着怀中厚重的手册,神色凝重地走了过来,“还有,我这里要登记一下,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夜生配合地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黄桷坪。”
“哦,平时在哪里上班的?”
“是。”
“不对啊,你是常住在这里的吗?”工作人员翻看着登记册,郑重其事道,“我看一单元1002的常住人口登记上,只有一个姑娘的名字啊……”
“对,是梅婧。”夜生心内骤然升腾起了一种即将被拒之门外的预感,尽管心下紧张,但依旧勇敢开口道,“医生,她是我的爱人,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在家担惊受怕。”
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隔着防护面罩一针见血道,“你们结婚了吗?”
夜生眼眸一黯,“还没有。”
“啧啧,现在的小年轻没结婚都这么敢喊……”薄薄的身份证当即被登记了一半的工作人员一脸无语地递了回来,“真当这病是开玩笑的吗?”
对生活逆来顺受了这些年的夜生,终于在心房的最深处升腾起了一股强烈抵触的火焰。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低头妥协。
“医生,我是认真的,”夜生说,“能不能麻烦通融一下,放我进去?”
“不行不行,这会儿可不是让你们上演海枯石烂的好时候,好好活着才是万幸!赶紧的,哪里来哪里去,别来这里凑热闹添乱了!”
“可我已经越过了隔离线,我已经靠得离这里这么近了……”夜生面露不甘,因为口渴,就连吞咽对他来说都变得有些艰难,“或许,那个病毒比我们想象的还厉害?或许我站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上些什么,要是再放我出去,岂不是要祸害到社会上的其他人?”
这一石破天惊的言语,使得原本一旁围着看热闹的老老少少顿时神情惊骇地散去了大半。人们有些嫌弃地望着他,继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道,“哎呀呀,你这小伙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如今这是什么状况,说这些话出来,也不怕招晦气!”
“……他不怕,我也不怕。”
正当夜生想要继续争取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最熟悉不过的语调。瞬息之间,他仿佛被施咒般地定住了身,他没法动弹,更没法说话。直到一条软软的胳膊顺着臂弯将他揽紧,他才如梦初醒般,机械般地侧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