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汉五年四月末,自渤海远道而来的许攸为实现人生理想,从曹操处“借”得三万兵马,北上冀州去试探闵纯的立场。为什么称之为“借”呢,因为一旦此举激怒了天下诸侯或者雒阳城里的那帮老顽固,曹操是不会认账的,这一切罪过都将归咎于目无君父的许攸。
有意思的是,曹操不仅慷慨地把兵借给许攸,还大气到连手下的猛将一并出租。不错,此将便是早年投奔曹操的乐进,其勇武配上许攸的谋略,可谓相得益彰!
当然,曹操肯借兵给许攸,并非出于同窗之情,而是源自其中的利益。以三万人马投石问路,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亏,何况兵权掌握在乐进手里,压根不用担心许攸作祟。呵呵,好比曹操和许攸做生意,最后好处全归他,风险则由许攸一个人担!
曹操为了撇清关系,将“借兵”一事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毫不畏惧悠悠之口。凡事有利有弊,许攸将兵入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宇信的耳朵里。
“则注,曹操这一手玩得漂亮啊,他自己不敢踏足冀州,却让一个许攸去打前站,他反倒躲在后面静观其变,真是狡诈。”宇信放下手中的密信,打趣道,“呵呵,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曹操的作风啊,以前的他可不像现在这般畏手畏脚。”
沮授闻言一笑:“曹操能在数月之间一跃成为中原第一大诸侯,可见其胆识过人。只是,地盘大了,顾虑也就多了。以前他只为手下几千人的生计着想,现在得为二十万将士谋划,自然会显得有些谨慎。”
不错,沮授这话算是直击本质。以前曹操势单力孤时,是一人吃饱全家一饿;现在他羽翼已丰,自然得为柴米油盐的事儿斤斤计较。唉,幸好宇信出仕早,抢了不少历史上曹操的领导班子成员,要不然现在步履维艰的便是他。
“不能让曹操放松下来,必须得找事儿刺激他的神经。”宇信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我了解曹操,这个人一旦冷静下来,将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主公无需忧虑,相信曹操脑子里那根弦很快就会再次绷紧。”沮授不加思索地回答道,“渤海城最终落入我军手中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到兖州,曹操想以吕布钳制我军的计划将彻底化为泡影。”
“唉,可惜了……要是影卫能早些弄到这些情报,我们便可以用红玉作人质来控制吕布,让他假意和曹操合作,我军再佯装后方被袭诱曹军主力深入,届时只需遣一支人马迂回到曹军后方,切断其粮草,便可一举灭掉曹军主力。”宇信不禁长叹一声,“眼下渤海之事已是路人皆知,我军只能另寻战机破敌。”
沮授跟随宇信差不多有十年了,宇信的成长,他一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拿方才这条计策来说,以小队人马正面引诱敌军,再以重兵迂回至敌人后方,先切断敌方粮道,再聚而歼之,此正是昔日白起的用兵之术!
虽然最终不能使用这条妙计,但这并不妨碍沮授对宇信的欣赏。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当知变通之法,切忌按部就班,正如《孙子兵法》所言“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讲究因时制宜!
“主公大可不必为此事叹息!”沮授笑着开导道,“即便我军能够封锁渤海城破的消息,要让曹操彻底信任吕布怕也困难,二者相距千里不说,这人心隔肚皮,吕布要想调动曹操,恐怕也是一厢情愿。眼下这种情况也许并不似想像中的那般糟糕,不妨令吕布南下泰山郡,与他的部将会合,而后寻机与曹操联盟。泰山郡与兖州相邻,曹操或许会放心许多,这样吕布才有可能调动曹操,配合我军行事。”
“嗯,军师此计甚妙!”宇信托着下巴,似在深思,“当初陈宫也是这样构想的,以吕布之死诈骗臧霸东逃泰山郡投靠张辽,让曹操得以占领卢县,有机会北上染指青州。如今再派一无所有的吕布前往泰山郡收拢旧部,正可诱曹操上当。”
沮授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授料公台必对将来之事做过推算,只是他心里尚有疑虑,故而不敢轻谈。”
“哦?”陈宫的疑虑,宇信倒是能猜出一二,“可是疑我之心?”
“也不尽是!”沮授说到这里,不禁摇头道,“以公台之智,只可妙敌于先,却不算定结局。遍观主公帐下文武,有此能耐者,唯文和先生一人耳!”
沮授此言不假!能看破时局,预料后事者,放眼天下,怕也没有几人!贾诩,身怀大才,而少言语,即便进言,也不点透;不喜算人,却常谋己,可谓深谙处世之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军师以为公台所思几何?”沮授之谋虽比不过贾诩,但亦为当世之智者,“直言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