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住院部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中混杂着缕缕食物的香气。
我数着点滴瓶里坠落的气泡,听见门外传来塑料袋摩擦的细微声响。
缴费单在我指间被捏出了深深的痕迹,玻璃窗上映出顾梓宁欲言又止的脸。
顾梓宁拿着消毒棉球按在我的眉骨上,丝丝凉凉的痛感,让我忍不住轻呼出声。
“送来的鲫鱼汤还剩半壶。”顾梓宁把沾血的棉球扔进托盘,不锈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给你热好了,你趁热喝了。”
“嗯,谢谢。”我淡声道。
顾梓宁走后,我数着缴费单上的零,玻璃窗上的倒影突然晃进两个人影。
和我母亲同病房的王大爷的儿子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袖口沾着彩铅颜料,他媳妇怀里抱着保温桶,蒸腾的热气在镜片上凝成水珠。
"老爷子让我把这个给你。"信封边缘被压得起了毛边,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五沓现金,"他说当年我妈化疗时,你天天帮忙打饭。"
保温桶盖子掀开的瞬间,荠菜混着虾仁的鲜香冲散了消毒水味。
他看了眼依旧沉睡的母亲,叹了口气,“大哥,你也是挺孝顺的,这么久了,还没放弃呢?”
“我不信她不会醒。”我悠然叹气。
他没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蒋箐箐的视频电话打来时,我正在住院部天台晾晒被血渍弄脏的外套。
她背后的画架上钉着十几张设计图,颜料盘里调着某种介于孔雀蓝与黛青之间的颜色。
"听说过闽南缠花吗?"她把镜头转向工作台,细如发丝的铜丝正缠出一朵颤巍巍的茶花,"这种非遗手艺配上赛博朋克元素,就像……"她突然卡壳,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扯了扯晾衣绳上结霜的被单:"就像把老榕树嫁接到玻璃幕墙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蒋菁菁嘿嘿一笑。
“不重要,只要最后呈现出来的是好的就行。”我跟她分析了这次绘图的方向,不一会儿就敲定了好几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