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绝望油然而生。盈珠刚想要爬起来,膝盖和脚踝处就针扎似的痛。她闷哼一声,强忍着疼想站起来,可身后那两个男人已经走近了。“别浪费力气了,今儿个你逃不出我们哥俩的手心了。”男人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拽到眼前,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啧。”看清盈珠的容貌,男人眼前一亮,又招呼同伴:“狗剩,咱们今晚上别回去了。”“就在这儿把事儿办了,回去连汤都喝不着一口。”男人眼里绽出淫邪的光,一双粗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扯住了盈珠的衣领。盈珠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冲着他的眼睛就是一刀!“啊!”滚烫的鲜血溅到盈珠脸上,她眼也不眨,只拿着刀,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人。“二虎,你怎么了?”“眼睛!我的眼睛!那个贱人毁了我的眼睛!”二虎扯住狗剩,咬牙切齿地喊:“给我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我要她赔我!”狗剩眼里有了忌惮,可也没将二虎的惨状放在心上。他方才是没有防备才叫那女人得了手,眼下他有了防备,必不会叫这女人伤到他。他目光在盈珠身游移,愈发心痒难耐。“把刀放下!”他道:“乖乖放下刀,我们还能给你一条活路,要不然——”他话还没说完,两道破空声响起,一支羽箭就穿透了他的喉咙,另一支则射中了二虎的心口。来不及发出死前的哀嚎,两个人死不瞑目,失去生息的身体倒了下去。盈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浓郁的血腥气吸进肺腑里,她有些想吐。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喊武大洪:“武大哥,多谢……”她止住了声,重新将匕首挡在身前。救下她的不是武大洪。而是一个玄衣男子。若不是那张肤白如玉的脸,他整个人几乎都要融进这夜色里去。“你是谁?”“你……不认识我?”来人向前几步,清淡的月色透过婆娑树影,稀稀疏疏地洒落在他的衣袍上、眼睫上。盈珠看清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也看清了他玄色衣袍上繁复而精致的纹路。她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依旧警惕戒备:“我该认识你吗?”江竟云藏起心中的低落,自嘲一笑:“是不该,我还以为这天底下,没人会不识得我绣衣属。”绣衣属?盈珠有些诧异,绣衣属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淮安地界内的大山中救下她?诧异过后,便理解了这人方才所说的话。实在是因为,绣衣属的名号在东恒国太过响亮。绣衣属是在五年前成立,只听命于东恒国皇帝的一个机构。文能督查百官、讨伐奸佞,武能领兵对阵、剿匪除恶。他们全都直接听命于皇帝,无须向任何朝臣汇报解释,权力范围很大。因此百官忌惮,百姓们却很推崇。盈珠又想到在广陵县时,下令查封胭脂胡同,让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得以解脱的京城来的大官。想来,就是这位了。“原来是绣衣属的大人。”盈珠当即跪下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剿匪除恶是本官的职责,你无须如此,起来吧。”江竟云眉头微蹙,刚要伸手去扶,却又想到如今两人的关系,算起来还是头回见面。于是他缩回手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和我妹妹走散了。”盈珠扶着树干站起身,怯怯地抬眸看他:“大人,可否——”江竟云干脆转身:“随我来。”“我来时遇到了一伙人,领头人姓武,不知是不是你的人?”“是!”盈珠追问:“不知我妹妹可有受伤?”“那两个小的没事。”江竟云一边答,一边用长刀挥砍周遭的树枝,一边又回头去看盈珠。“小心脚下。”两个人绕出密林,来到山间小路上,江竟云翻身上马,朝盈珠伸出手。“来。”他头顶一轮明月,清辉落进那双狐狸眼里,皎洁而澄澈。盈珠定了定神,将手放上去,顺着他的力道上了马。江竟云双手拽住缰绳,手臂打开。“抱着我的腰。”盈珠深吸一口气,还是伸手搂住了。“大人,冒犯了。”江竟云没做声,只是一拉缰绳:“驾——”马儿在山路上奔驰起来,盈珠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撞到身前的人。奈何马儿速度太快,她完全无法控制,到最后竟直接紧紧地贴上了身前人的背。她涨红着脸想要退开去,可手腕却被那人拽住。“别动。”“马上就到了。”说是马上,可盈珠还是煎熬了快两刻钟,才看见不远处的火光。一群同样穿着玄衣的人,也就是绣衣属的人正在搬运尸体。武大洪几人正在树下休息。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衣服凌乱,身上染血。江竟云下马,露出身后的盈珠,玉蕊顿时眼前一亮,爬起来朝她奔来。后头还跟了个杏儿。盈珠扶着江竟云的手下了马,脚刚一落地,玉蕊就跟个小炮仗似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太好了!盈姐姐你没事!”“我吓坏了,还以为咱们这回指定凶多吉少了……”盈珠拍拍她的背,又摸了摸杏儿的脸,就发现人堆里没有了王长胜。六个镖师倒是一个都没少。盈珠问:“那个姓王的呢?”玉蕊闻言更气愤了:“他拿李大哥挡箭,李大哥把他推下去,被马儿踩死了。”这个结果倒是在盈珠的意料之中。不过她之前以为,动手的人会是领头的武大洪。“头儿,我们得尽快下山。”李昶到江竟云跟前汇报:“先前那波只是被兄弟们打退了,说是要回去搬救兵。”他们一行一共三十人,那匪徒足有两百人,虽说他们个个能以一敌十,但眼下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将人平安送回城,改日再来商讨剿匪一事才是正经。江竟云去看盈珠,就见她不慌不忙,俯身一礼。“这一路,要麻烦大人了。”“不麻烦。”江竟云唇角轻勾,一声令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