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冬季的太yAn六点多开工，彼此间隔微大的路灯映不亮昏黑街巷。包裹得紧实的人贴墙走，面容在围巾和打不到的光影中影影绰绰。片刻时间，那人转入一家感应门店面。待身後门阖起才把围巾g下来，她喘了口气，嘟囔着「好闷」，直直往里走去。一排似捷运月台出入口的感应机器横拦，边上还有个醒目标示——用「小心地滑」的牌子，贴了张A4纸在上头，占据大半张面积的二维码下是数行新细明T。她走过去，手机滑出二维码倒扣於感应格之上，机器闪烁一秒，挡板滑开，等人完全通过又阖闭。入内後琳琅满目的零售品，分门别类、品名价格清清楚楚。她扫了一眼，打兜中m0出摺叠环保袋，泡面和面包各拿了五、六个随意口味的，又绕去饮料区提了麦片牛N和优酪r各三小瓶。够她存活二周。最後提着袋子从这家装置科技化、毫无人迹的店面出去拥抱寒风，没忘把围巾拉上。店里的红外热源感应灯愣了几秒才熄。到公寓楼下，她看门卫在打瞌睡，松了口气刷卡进入，刷卡上电梯。进了家门把东西提进房间，她总算将所有紧张卸下。坐到椅子打开手机，锁屏通知一条扣款消息。上个月她一如往常地凌晨出门进行二周一次的采购行动，没想在去超商的路上被一家店引起注意。「全自动化商店」和「无店员，请勿犯法」的标牌牢牢抓住她目光。於是她从此更改采买地点，去那间空无一人的店家。周末不上课，她预计在正午前把委托Ga0定。专注在一件事上的时间过得极快，少运动之下她甚至没感觉饿。一下午看书听音乐打发过去，她临睡前将所有社交帐号刷了一遍，挑几个委托和封面的单，指尖悬在朋友聊天室迟疑瞬时才落下去。【除了躺平一无是处：明天下午一点活动中心大型动漫展开始，去不？】讯息下午两点传的，还附了个连结。浏览片刻，她敲了个问号过去。【除了躺平一无是处：等你半天了！去吗常青？你一路上跟着我就行。】【是长青不是常青树：去。】【除了躺平一无是处：为了你喜欢的展去的？会保护好你的。】【是长青不是常青树：嗯。睡了，晚安。】常青收了3C设备就睡了。隔天早上四点起来才发现纸巾没了。於是她套上大衣，拉好围巾出门。到全自动化超商时里面已经有人在了，感应灯长亮，常青压着脚步声没打扰。青年坐在地上摆弄最边上的月台，叹了口气拨通电话。「喂。我在超商，一号台坏了，没发现问题，你来整下内里呗。」他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工具袋上，漫不经心地说。「不去。刚起不想动。」这道男声在外放及寂静下极度明显，刚清醒的困倦与含在口中的嗓音是软的。常青被外放吓了一跳，绕着架子找纸巾。「家在隔壁楼懒什麽懒，给你三分钟，记得带笔电。」「啊。」很轻的音节，表示知道了。然後青年把电话挂了。常青绕了老半天就是没看见纸巾，这间超商与其它超商物品的摆放位置不太一样，方便归方便，可一切皆需要重新熟悉。也许是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声，抑或青年正好回头看见她，总之常青被人叫住了。「哎。」常青从头转到将尾，在要去架子另一边时听见人声。她又吓了一跳。这边没有别人。如果不是在喊她，那就是自言自语了。她回头确认是哪一种，坐在地上的青年正扭头看她，不晓得看多久了。他声音朗朗，面容清秀，与身上有些许尘埃的工装服有些许违和。「你在找什麽吗？看你绕好久了。要不要跟我说说，指不定我知道。」他朝她摆了摆手当作招呼。常青可以判断得出他是这家店的人，至於是老板、店员、或者什麽别的职务就不晓得了。如果只是外请技术人员，不会在凌晨四点多上班，也不会没有员工陪伴，独自工作。「……纸巾。」常青说。她的声音不大，但室内很静。青年指节曲着压在地上，想了想片刻难为地笑了，「你要问饮料食物我还能告诉你，纸巾……帮不上什麽忙。抱歉啊。」他的尾音下意识微微拉长，方才那点跟熟人相处的漫不经心透出些许。并没有感受到失望，常青轻声道谢，继续绕架子转。从头到尾都看过了，却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常青非常困惑，超商怎麽可能没有纸巾？大概率是她略过了。於是她又找了回去。三分钟还没到感应门就滑开了，来者走得极缓，提着个包晃到一号月台。「哎阿霁！」青年抬手挥了挥。余霁弯腰从他工具袋上缘拉链翻出一张报纸摊开铺在地面坐下，边说：「喊名字。」「不要，我就喊了。你睡了多久？」「作业写到六点左右，吃了晚饭就睡了。」青年数了一下，「将近九小时哎！」余霁「嗯」一声，将笔电翻出来，余霁等候系统从睡眠苏醒，指腹点在键盘下方的板面，「现在JiNg神还行。」常青在旁边听着，原来两位都还是学生吗？「那就好，毕竟这作业看你做了一两周了还没好。来看看这个。」青年拍拍报纸，指了指月台。余霁说：「报纸没了记得装。」电脑屏幕亮着蓝光，他想起现在垫着的报纸是袋中最後一张了。瞪大了眼夸张後仰，斐然绎道：「这就没了？我上哪儿给你俩找去，我可不看报纸。」瞥他一眼，余霁一心二用敲击键盘，「柯杳那里一堆。」「柯杳哥报纸都捆一起叠在门边，看上去就知道要塞给我的，为什麽你俩要的反而是我带报纸！」斐然绎控诉着，眼睛却在笑。他们关系真好。常青一架子一架子找过去，分神聆听他们话语间的熟稔与笑意。「因为你常找我们帮忙，你不介意坐地上，我们介意。」余霁调出相应档案，与一号月台连接後一个一个代码查看过去，「这月台怎麽回事？」斐然绎把脑袋靠在冰冷月台上清醒，「我以为你看监控了。昨天下午有个小孩没注意撞上了，然後它开始闪红光并出现故障的字样，看把人孩子吓得呦。」听他语气辨别不太出是幸灾乐祸还是纯表述。「这一撞可真准。」余霁打了个呵欠，「把里边线路撞歪了。」斐然绎纳闷地思考究竟什麽角度和力道的碰撞才会只让内部受击外部完好。他凑过去看萤幕，没看懂，余霁给他点了个小段落出来，低声解释怎麽知道哪里脱落，以及是哪里脱落的。「拆开重装吧。」他同情地看着斐然绎，这玩意儿得花费他个两三小时，都该出太yAn了。毫不犹豫的，斐然绎把器材塞回工具袋。「不了，让它故障着，我明天来弄。反正数据又不缺这台。」余霁站了起来，把报纸留在地上给斐然绎收拾，提着收好的笔电没说话。「对了。阿霁，刚有个姑娘要找纸巾来着，不晓得找到没……这麽久都得找到了吧？」常青尴尬地抓住x前围巾垂落的流苏，不习惯被人提到。那排铁架斐然绎站起来就发现她了，g着余霁的肩从月台走进来，问：「纸巾在哪里啊。」余霁看了看眼前的人，一时竟没Ga0清楚现在几点，凌晨四五点就有人JiNg神奕奕地爬起来了？他拍开斐然绎碰过工具的手，转身弯腰拿了一包给她。常青贴着远离他们的货架走过去看，纸巾只有一小块地方，看上去货还没全进，或者被买光了，只有零星几包放在最旁边，被侧面的标牌挡住了视线。「谢谢。」常青道谢。「斐然绎，你等大家起来，给商莳哥打个电话让他喊柯杳调整一下商品摆放。」余霁朝她摇首表示不会，偏头跟斐然绎说话。「然後再请柯杳印一份沈商莳手机号的纸，缺货或想要什麽打他手机上。就贴……算了问商莳哥吧，都能想到拿提醒号志了。」常青瞥了余霁侧脸一眼，关注点落到他垂到肩上的长发。「好。」斐然绎应下。看他俩向她道了声再见，并肩从另一侧月台出去，常青探手另外拿两包卫生纸，想：过几天再来补吧。臂弯挂着袋子，常青走在回家的路上若有所思地垂首发讯息。【是长青不是常青树：你是不是要找超商取材来着？】今天回去就没那麽幸运了，被门卫拉着说上好一阵子的家常，又被迫收入几包饼乾，常青藉口回去补觉才得以脱身。早上八点四十，常青接了通电话。号码显示名字：哥。「常青！」对面笑了一声，「没打扰你吧应该。」「嗯。」常青开了外放，握着压感笔继续工作。「我看讯息了，你有看见合适的超商？」「你可以来看看。」常青把声音按小，「楚扬，要不下午吧。」「我俩下午约了！」楚扬警惕道。「没忘。」常青点开日历，说：「你在宿舍？你可以待会过来，午饭吃那间超商，再一起过去。」楚扬应下了，说十分钟到。而常青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画到门铃响。常青刚租这间房时楚扬跟她一起的，当时楚扬就要了张进大门跟上电梯刷的卡，後来因为他时常来往，常青嫌开门麻烦把钥匙打了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