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sE微亮，黑石镇便已从沉睡中苏醒，再度被喧嚣和混乱所充斥。李云澈带着小石头，离开了相对安全的客栈房间，汇入了镇中心那片嘈杂的集市。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身上最後几枚铜钱耗尽之前，找到足以让他们活下去的活计。为了不引人注目，李云澈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粗布短打，将缴获的弯刀用布条层层包裹背在身後，只在腰间别着那把相对不起眼的短剑防身。他让小石头紧跟在身侧，两人低着头，尽量融入周围那些同样为生计奔波的人群之中。黑石镇的集市，b他昨天观察到的还要混乱和原始。各式各样的地摊沿街铺开，贩卖着五花八门的东西：有带着泥土的野菜和猎户兜售的不知名野味；有从废矿里扒拉出来的零碎铁器和矿石；有来路不明的旧衣物、旧兵器；也有一些摊位公然开设着赌局，围满了脸红耳赤、大呼小叫的赌徒。空气中混杂着汗臭、食物的酸腐气、劣质酒气以及铁匠铺传来的煤烟味，令人作呕。他们首先尝试寻找最简单的T力活。码头区似乎需要搬运工，但那些赤膊的壮汉们看到他们两个瘦弱的少年，直接挥手赶开，嘴里还不乾不净地骂骂咧咧。一些看起来像是商铺或货栈的地方，也大多表示人手已够，或者只愿意提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酬劳，还不够他们支付马匹的草料钱。小石头有些气馁，拉了拉李云澈的衣角：「云澈哥，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们……」李云澈面sE沉静，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放弃。他知道，在这种地方，没有熟人引荐，没有过人的力气或技艺，想找到一份像样的活计难如登天。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那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铺开一张破旧的席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似乎是个代写书信的穷困书生或落魄文吏。此刻他面前空无一人，生意显然很冷清。李云澈心中一动。他自己是识字的，甚至可以说是JiNg通。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但他立刻又警惕起来。在这个普遍文盲率极高的时代，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读会写，本身就容易引人注目。若是显露过多，被某些有心人盯上，反而不美。他沉Y片刻，决定先观察一下。他带着小石头在附近一个卖水的小摊坐下，要了两碗浑浊的凉水，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留意着那个代笔老者的动静。果然，如他所料，半个时辰过去，也只有一个愁眉苦脸的小商人上前，请老者代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字数不多，酬劳也仅有两三文钱。看来这门生意并不好做。就在这时，一个穿着T面、但神sE焦急的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走到老者摊前，似乎急需记录或抄写些什麽。但那老者似乎眼神昏花，动作迟缓，中年管事等得极不耐烦，连连催促，甚至开始抱怨起来。机会来了。李云澈深x1一口气，站起身，带着小石头走了过去。他对那中年管事拱了拱手，语气谦和：「这位管事，看您似乎很急。小子……也粗通几个字，写得虽不好，但或许……或许能帮上点忙？只求……只求能换点吃食……」他故意装出一副怯生生、但又渴望机会的样子。中年管事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慢吞吞的老者，似乎是急昏了头，不耐烦地说：「你会写？快！帮我把这份货物清单誊抄三份，要快！写得清楚些！若是做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是是是！」李云澈连忙应下。他接过管事递来的竹简和笔墨，就在那老者的摊位旁蹲下身。他没有立刻龙飞凤舞，而是略一沉Y，模仿着这个时代常见的、略显笨拙但还算工整的隶书字T，开始认真抄写起来。他刻意控制着速度和笔法，既要显得自己确实识字能g活，又不能显得太过惊才绝YAn，引人怀疑。小石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李云澈的心思却有大半放在了周围。他一边抄写，一边留意着那中年管事的言行举止，以及他身边是否跟随着护卫。他也留意着集市上的人来人往，试图从中捕捉更多关於黑石镇的信息。一炷香的功夫，三份清单誊抄完毕。李云澈将其吹乾，恭敬地递给中年管事。管事接过草草看了一遍，虽然字T谈不上多好，但确实清晰无误，速度也b那老者快多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sE，随手丢下十几文铜钱：「不错，拿去吧！」说完便匆匆离去。李云澈心中一喜，这十几文钱，加上他们剩下的，至少又能支撑两三天的食宿和马料了！他向旁边目瞪口呆的老者拱了拱手，算是借用了地方，然後拉着小石头迅速离开了原地。他们用刚赚到的钱，买了几个粗麦饼和一点点咸菜。这是他们到达黑石镇後，第一次凭藉自己的「能力」换来的食物。虽然微不足道，却意义重大。回到客栈房间，李云澈将门关好，才真正松了口气。他看着手中的铜钱，又看了看窗外混乱依旧的黑石镇，陷入了沉思。代人抄写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收入微薄，且暴露了自己识字的能力。他必须尽快找到更稳定、更安全的营生之道，同时也要想办法接触到这个镇子的核心信息圈，寻找关於楼兰、佣兵、张氏的线索，以及……建立自己势力的第一个支点。这第一步，虽然微小，但总算是迈出去了。第四十三章完